上班的時候，他是溫和而銳利的男人。無懈可擊。

他不想讓自己有任何心理上的漏洞。

那些進口的白色小藥片，醫(yī)生說能治療深度的抑郁癥。

也提醒了他會有失眠和幻覺的副作用。但是他按時服用。他感覺到安全。

重回單身生活的起初，他又恢復去西區(qū)的酒吧喝酒。

JAZZ混亂的節(jié)奏和煙草的氣息刺激著神經(jīng)。還有年輕女孩濕濕的紅唇。

半夜的時候，才獨自坐空蕩蕩的地鐵回家。

在車廂蒼白的燈光下，看見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臉。

失去了白天日光下面的面具?？斩吹臎]有任何表情。

那個女孩就這樣出現(xiàn)在他的視線里。

有時他放一些唱片，讓那些水一樣的音樂流淌在寂靜中。

他感覺她聽得見。即使僅僅只看到她的發(fā)絲和白裙在風中翻飛。

他們隔著一段不太遠的距離，彼此沉默地觀望。

沒有任何語言，也無法觸及。

在黑暗中躺下來的瞬間，他感覺到她柔軟發(fā)絲的清香和布裙純粹

是這樣迅速而無聲地滑過他的心臟。一閃而過。象蝴蝶驚動時的翅膀。

可是那種曖昧而模糊的快樂把他包圍。

生命是幻覺?？墒俏倚枰阍?。

有許多個夜晚，他看見對面陽臺上的那個女孩。

在沉寂的夜色里，那個寬大而明亮的陽臺，象一部午夜電影里的場景。

在下降的電梯里，他感覺到微微的暈眩。

也許是烈酒把藥物的藥性加強了。

甚至再次感覺到女孩溫暖的笑容，無聲地

向他靠近。柔軟的發(fā)絲輕輕劃過他的嘴唇。純棉布裙散發(fā)清香。

混雜著情欲和童貞，讓他感覺著溫柔而尖銳的痛楚。

心臟遲鈍地疼痛起來。聽見血管里突突地跳動聲音。

當冰冷的雨點打上他的眼睛，他感覺到自己的眼淚是溫暖的。

也許這是唯一真實的東西。

第二天的晚報，刊登了一則短短的社會新聞。

是深夜和凌晨交接的時分。春天的暖風頹敗而迷離。

女孩穿的是白色的純棉布裙，綴著細細的刺繡蕾絲。

濃密漆黑的長發(fā)，直垂到腰際。海藻般的柔軟和松散。

有時她在陽臺上走動。寂靜的身影，象一只貓。

有時就坐在窗臺上，蜷起赤裸的雙腳，微微側(cè)著臉。

更多的時候，他看著她做一些瑣碎的事情。

用一個白瓷杯子喝水。坐在大搖椅上晃動。吃一只蘋果。

直到凌晨的時候，她熄滅了陽臺上的燈。

然后在黑暗里隱沒。

數(shù)月前，他離開同居多年的女友菲，獨自搬入這套公寓的17層。

在醫(yī)院的走廊里，他等著她從手術(shù)室的門口出現(xiàn)。

春天斑駁的陽光從樹枝間流瀉下來，他有短短一刻思想的時間。

在身體癡纏的瞬間，看得見自己的靈魂，冷漠而疏離，在一邊觀望。

終于對菲說，他感覺厭倦，不愿再繼續(xù)這種虛浮的婚姻生活。

這的確是一種實質(zhì)上的婚姻。可是他想有平靜。

他沒有任何未來可以對她承諾。

在公司發(fā)布即將要減薪裁員的消息后，他開始服用藥物。

他的業(yè)績很好，可是面臨一次競爭。